从吉隆坡到深圳(连载2)

我到奥维尔集团的第一个工作就是编写《丰隆文化》，在编写丰隆文化的过程中，除了整理丰隆集团主席郭令灿的十二年讲稿外，我和老刘也重编了《孙子兵法》。我们对《孙子兵法》的重点都放在管理理念和执行能力上，这也是孙子所说的伐谋；对孙子牵涉得比较少的诡道，我们并不十分重视。孙子第十三篇正是诡道比正道多的一篇。

老刘打断了我的思维：“我们的姜太公就是祖汉特(Joe Hunter)，他正在考虑从约克出来，你千万不要汇露天机。”

老刘把收购麦克维尔做为他管理奥维尔集团的点睛之笔。他在七十年代中期创办了奥维尔工业。希望把它经营成为世界级的工业。通过和美国约克公司的合资以及和日本三菱电机的合作，他常年累月，一点一滴地累积了一些美国人和日本人的管理和技术。终于，在撑过八十年代中期的经济萧条后，奥给尔工业在吉隆坡股市上市了。

上市没多久，丰隆集团高价收购，其他主要股东决定套现，于是奥维尔的基业就易手了。老刘不止一次告诉我：“我好几个月经常晚上做噩梦，我的理想破灭了。”

老刘的专业精神是必须特别肯定的，特别是现在的中国私有企业应该要认真学习。老刘的专业精神、专注和决心是老刘成功的原因，而我把专业精神摆在首位。在七十年代创业的时候老刘没钱，同时他也不特别会处理政府官员的关系。当时马来西亚的土著政策，硬性规定企业无论如何必须要有30%的土著(马来人)的参与。老刘于是就找了做空调工程的翁毓麟(Ong Yoke Lin)参股。翁毓麟是五十年代马华公会的党要，当时华人社会认为他出卖华人权益，而巫统的主席东姑阿都拉曼(Tengku Abdul Rahman)则认为他对争取独立有功，于是就特批他为土著。

翁毓麟对奥维尔所创造的最大价值就是他从来不参与也不干涉老刘的管理。如果还要数功劳，那就是在注册企业名字这件事了。老刘尝试注册了好几个名字，政府官员都不批，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老刘就只好找股东翁毓麟帮忙，注册了OYL这个企业名字。这就是奥维尔工业这个名字的来源。老刘和许多当时的华人企业就是在这种阻力重重的情况下创业的，这是鲜为人知的事实，我也是在闲聊中从老刘口中听来的。

从七十年代中创业到九十年代初老刘退休，奥维尔工业是老刘一手熬起来的，翁毓麟等只是睡觉的伙伴(Sleeping Partner)而已。然而，老刘从来不会占这些股东的便宜，老刘也没有因为这些睡觉的伙伴不出什么力量而从奥维尔工业赚取了很多钱，感到眼红。甚至九十年代初，当这些睡觉的伙伴决定把企业卖给丰隆集团时，尽管老刘做了几个月的噩梦，他还是诚诚恳恳地根据合约，继续为丰隆集团管理了奥维尔三年。

然而在老刘的内心里，他还是希望要完成多年理想，创办一家世界级的企业。这个时候老刘希望把奥维尔推上一个台阶，然后交棒子。他不是想退休，而是退而不休，希望做最后一次冲刺，卷土从来，二次创业。奥维尔收购麦克维尔，成为美国第四大空调企业，正是老刘他奥维尔推上一个新台阶的画龙点睛之作，也是他守住基业(他的资产主要还在奥维尔的股份)，在二次创业过程中先为不可胜的布局。

1992到1994的这两年中，奥维尔集团的动作比较大。在何育才到中国建深圳奥维尔工厂半年后，也在奥维尔进行收购麦克维尔、AAF的同时，老刘要我们所有的总经理投票选他的接班人。投票的结果是何充才和符策权所得票数相同，老刘的最后一票应该是给了何充才。于是何充才开始就成为了空中飞人，在吉隆坡和深圳两地飞翔。

心态平常的经理人

奥维尔的成功，象符策权这样心态平和，干劲十足的经理人是扮演着非常关键的角色的。符策权七十年代在松下电器销售排气扇。许多人有一个非常错误的概念，以为凡是日本产品的技术和质量都是十分过硬的。其实甭说是普通的日本产品，即使是日本名牌松下电器，也有一些非常一般，而且卖不动的产品。松下的商用空调和风柜就是很不怎么机关报产品。七十年代的松下排气扇，也不怎么样。符策权就是卖这些不怎么样的产品起家的。

老刘在七十年代中期创业的时候就把符策权拉了出来搞销售，主持GA(Group Associate)销售公司。符策权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有几点。第一，他的名牌和一般的销售人员非常不一样。名片非常的简单，名字下面就只有“经理”两个小字而已，没有大大的名堂，也没有铺张。

第二，任何时候看到他，他总是专心一意地，冲劲十足地执行工作。他就像是一团火，在我们的眼中，差一票输给何育才而没选上一把手，对他的影响就像是一阵微风吹在一团烈火上一样，燃烧的更炽烈了。这样的个性在一个企业中的感染力是很大的。九十年代我所目睹的奥维尔，工作的文化或企业文化是非常简单的，就是按照标准操作程序努力创造价值，没有办公室政治，人员也不会推搪责任。这是我在这之前没有体验过的工作环境。象符策权这样的经理人的平常心态和炽烈的激情是促成这种企业文化的关键因素。俗话说言教不如身教，这应该就是身教。

第三，他在规范中坚持自己的主见。九十年代初为了推壁挂机的问题，符策权和老刘争论了无数多次，最后老刘让步了。事实证明符策权是正确的，奥维尔在九十年代的高速增长，抢先进入壁挂机的市场是其中一个关键的因素。到了二十世纪末期，奥维尔的壁挂机，综合约克(York)和埃克森(Acson)两个品牌的销售额已经可以和原来在马来西亚市场独步天下的松下电器分庭抗礼了。

在我们这些经理人思想简单地固守大本营的状况下，奥维尔收购麦克维尔的工作，一切都非常的顺利。但是缺乏何育才的深圳建厂工厂却是一片混乱。到了1993年中期，在奥维尔总部所听到的消息是深圳的队伍已经是溃不成军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