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关税失败了吗？

张汉东浙江省国际经济贸易研究中心主任

碳关税只是遇到重大挫折，并未死亡。

在2009年末的哥本哈根峰会上，各国分歧严重，吵得一塌糊涂。历次气候变化谈判会场，仿佛是各种利益诉求讨价还价的集贸市场。今年的坎昆会议，各方分歧依旧。经历了无数“山重水复”的艰辛，人类碳减排的脚步一路走到坎昆，遥望前方，“柳暗花明”似乎还相当遥远。

就拿碳关税来说，一年前，哥本哈根气候大会前后，欧盟以法国为代表的碳关税派征税呼声依稀在耳；一年后，欧盟这个碳关税的主倡者却公开宣称，欧盟不会将碳关税问题带入坎昆大会！

人们在问，碳关税失败了吗？

的确，碳关税的推动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阻力。

首先是国内减排立法受阻。欧盟碳关税阵营领头兵法国，虽经萨科齐总统强力推动，国民议会和参议院投票通过，但最终还是被宪法法院以该碳税不符合纳税平等原则为由宣布无效。美国众议院2009年6月通过《2009美国清洁能源安全法案》，也终因无法凑足关键票数而被参议院束之高阁。

其次是世界贸易组织（WTO）立法审查难以通过。至少从文字条款上解读，碳关税的征收与WTO法中边境调节税、国民待遇原则、最惠国待遇原则和一般例外条款相冲突。这说明，在现有基础上，碳关税想以正常手续通过WTO法进行征收还是有难度的。

三是实际执行存在障碍。目前世界上并没有碳关税征收范例，如何比较碳关税征收和未征收国之间的气候政策及企业减排成本，以及如何评估具体产品的碳排放量都是现实存在的执行障碍。

四是发展中国家纷纷质疑这是一种新的绿色贸易壁垒。

但是，从哥本哈根到坎昆，整整一年时间，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哥本哈根会议以后，低碳、环保倍受公众关注，低碳生活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时尚；低碳经济、低碳社会等新名词层出不穷，低碳、可持续发展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年前，中国政府作出自主减排的庄严承诺：“到2020年，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40%至45%，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达到15%左右”；刚刚出炉的“十二五发展规划建议”中，“节能减排”、“低碳发展”被写进国策。

碳关税只是遇到重大挫折，并未死亡。

坎昆会议舍弃了极具争议的碳关税这一名词，坚持了京都议定书和巴厘路线图，坚持了共同而有区别的责任原则，还就适应、技术转让、资金和能力等发展中国家关心的问题进行谈判取得进展。

尽管发展中国家集体反对，但是美欧等发达国家不会放弃相关努力。出于减少争议等考虑，欧美国家可能会暂时放弃对碳关税制定具体的规定，转而授权各自的行政当局在适合的时候利用碳关税来解决竞争力问题；针对征收证据不足等问题，被授权的行政当局会选择在恰当的时候推出碳关税，并要求征收碳关税必须以损害为前提；最后，挑选某个条件成熟的行业进行碳关税试点，再逐步扩展。欧洲的瑞典、丹麦、意大利已经在本国范围内征收碳税。对于WTO法规缺少依据问题，不排除国际社会和WTO为其开“绿色窗口”，毕竟应对气候变化已成为国际共识。

碳关税的征收将对中国的进出口贸易产生重大影响。据世界银行估计，如果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不放弃征收碳关税的计划，受其影响，中国未来对美国的出口将会有所下降，幅度可能达到两成。

对中国来说，走低碳经济发展道路是必然选择，这是中国发展的自身需要。提出碳关税的理念本身也有其可取之处。不过，我们反对的是在规则未定、形势不明的背景下贸然实施，这会对国际贸易造成非合理冲击。